[全球觀察] 伊斯蘭的「頭巾」不只是頭巾
【2010-02-11/聯合報】
【張小虹】
在全球近現代服飾史上，什麼樣的日常生活裝扮，最能持續引發跨文化爭議？
頭巾法案 再掀爭議
當二００四年法國政府修法全面禁止穆斯林女學生戴頭巾上學時，曾引發世界各地穆斯林團體的遊行抗議。法國政府的立場是政教分離，強調國家的世俗化，決定禁止所有具有明顯宗教象徵的服飾或配件進入校園，除伊斯蘭頭巾外，也包括猶太無邊圓帽、以色列大衛星、大十字架項鍊等，但抗議民眾的立場，則是強調戴頭巾乃生活習慣，應尊重文化差異與個人選擇自由，以捍衛邊緣弱勢族群的權益。而此「頭巾法案」最近又再度被搬上檯面，許多歐洲國家正陸續進行相關修法，擬在公共場合全面禁止傳統伊斯蘭婦女服飾，勢必又將掀起新一波的全球抗議潮。
女人頭巾 動輒得咎
類似的爭議層出不窮，一會是錫克族教授因強調頭巾不是帽子而不肯脫下，被拒絕在餐廳門外，一會又是穆斯林女子因為穿著覆蓋全身的「罩袍」泳衣，而被禁止入池游泳。別小看「頭巾」作為身體服飾所能引發的爭議，伊斯蘭的「頭巾」永遠不會只是日常生活中的頭巾（像單車頭巾），伊斯蘭的「頭巾」總已雜揉了西方帝國殖民史與伊斯蘭國家現代化進程的血淚糾葛，尤其是女性的各種「頭巾」裝飾，更是動輒得咎。曾有人以婦女解放為名，視之為打壓身體與貶低婦女的保守落伍傳統，除之而後快，但也有人將它當作伊斯蘭認同的視覺符碼，恆常擺盪在政治宣示、宗教信仰與生活習慣的不同重點強調之中。眼見殖民者來來去去，女人的頭巾忽禁忽倡，至今連穆斯林女性主義陣營之內，都難有單一的共識或不變的立場。
男人頭巾 也冠歧視
相對而言，男人「頭巾」所能引發的爭議較不複雜。像去年六月紐約運輸局的錫克族員工集體上街抗議，因為自九一一恐怖攻擊以降，他們被迫在所戴的錫克族頭巾上，打上運輸局的logo，以降低他人對其身份的猜疑與焦慮。他們憤怒地表示，昔日西方世界總是以不夠文明、違反衛生，來打壓他們的傳統頭飾，現在則是以反恐之名，行種族隔離之實，這種理直氣壯的反歧視訴訟，當然立即得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聲援。
男扮女裝 政治話題
但去年底的另一樁「頭巾」事件，卻跌破大家的眼鏡。伊朗政府下令逮捕反對派領袖，並公布其穿戴女性頭巾與女性黑袍的照片，官方說法是其扮裝逃亡被捕，實則乃以女性裝扮（強迫換裝或用電腦合成）貶抑羞辱之。然而此舉卻引發了網路上的千人大串聯，全球各地的穆斯林男性，紛紛將自身穿戴女性頭巾的照片Po上網，以示情義相挺，一時間被視為壓迫穆斯林女性的頭巾，搖身一變為男人爭取政治自由的象徵，只是不知這種突發性卻充滿身體表演創意的「扮裝」行為，除了讓「頭巾」符號更增豐富變化性外，究竟能對伊斯蘭世界嚴重失衡的性別權力關係有何助益，或還只是一次無關痛癢的嬉戲罷了。
（作者為台大外文系教授）
【2010-02-11/聯合報】
